第一章 春闺梦里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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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里，我一身红底绣金的嫁衣，满头珠翠，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坠了红纱帐的喜床边上。面纱上坠着的珠帘正随着我的呼吸轻轻摇晃，好像我此刻雀跃的心情一样。

我轻咬薄唇，不停地绞弄着手里的喜帕，满心满眼都是期待。和煦的暖风吹进窗户，红烛摇曳，暗影生姿，却扇上缀着一只精巧的金色蝴蝶，双翅轻轻颤动着，振翅欲飞。

不知为何，生病的这些日子以来，我总是重复这个梦。我从未嫁过人，更没有心仪的男子，但是我的模样却好像真的待嫁闺中的少女那般，期盼着心爱的男子来娶我回家。

每次同阿奈说起这个梦，她都咯咯笑得直不起腰来，笑话我是怀春少女，她笑话我，我就挠她痒痒，直到两人闹腾的精疲力尽。

阿奈是孤儿，阿爹带她回来时，她同我一般大。我们虽然名义上是主仆，但感情上却胜似姐妹。

阿奈在习武方面很有天赋，她有一架臂弩，是阿爹特意找了鲜卑匠人为她打制的。鲜卑族世代善骑射，弓箭不仅是他们战斗时的武器，更是赖以生存的伙伴。鲜卑人制作的弓箭，精致轻巧，而且射程远、杀伤力强，是战场上非常重要的兵器。

阿奈在她的箭矢上淬了麻药，她说淬了麻药的箭矢，就算是对付一头狼王，她也不在话下，虽然我们目前只用她的箭矢射杀过一只野鸭，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。

蒲昌海是城外的一处大泽，是我最常去的地方。

放眼望去，蒲昌海无边无际，一丛丛青翠的芦苇浩瀚无边，湖水极深，看起来黑沉沉深不见底。

熏风吹过，芦苇刷刷作响，墨色的湖水被风吹皱，荡起一圈圈涟漪，在日光下闪耀着万点碎金。

左手边的一处芦苇，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，眨眼的功夫，就有一只野鸭扑棱着翅膀飞向了湖水中心。

我和阿奈相视一笑，匆匆往那处芦苇丛跑去。阿奈拨开翠绿茂密的苇叶，果然有一窝野鸭蛋，我蹲下身子，伸手小心翼翼地从窝里掏出两只白净的鸭蛋，揣进怀里。

正欲起身离开，脚底下好似踩着了什么硬物，我拧过身子，用手拨拉着那处泥土，一角绸布漏了出来，我拽着绸布使劲一拉，绸布里裹着的一支鹰笛咕噜噜滚落在地上。

我捡起那支鹰笛，举在眼前细细打量，与我平日里见到的鹰笛并没有什么不同。暗红色的笛身上刻了一个小小的“尹”字，笛尾的小孔缀着一颗浑圆碧绿的玉石珠子，这种鹰笛一般都是成对制作的，是情人间互赠的定情信物。

不知为何，阿奈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，她紧紧盯着我，犹豫了一阵，开口问我，能不能把这支笛子送给她。

阿奈与我向来是无话不说，但见她此刻支支吾吾的样子，不知为何，我像是嚼了一棵甘草，连心里都是苦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