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2. 【霜序】虚宿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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掉漆的朱门大开，迎接他的却是重重铜墙铁壁。

那些士兵穿盔带甲手持枪戟，将男孩瘦小的身躯拦住。

男孩不顾一身锦衣华服，几乎匍匐在地上翻滚，拼了命地往外冲，数十支枪戟沉沉压下，冰冷的铁棍贴在颈间的肌肤上生疼。

这分明是用来镇压穷凶极恶之徒的战术，却用在了这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身上。

“你们让我出去！让我出去！我要找郎中救我娘！！”

虚浮又急疾的脚步声自院中传来，间杂几声孱弱的咳喘之声，未几，一个女子的身影自廊下转来。

她发髻斜堕，无冠无钗，浑身素无半妆，她那一袭水蓝色束腰窄裙，是市面上最衬身形苗条的衣型，可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十分宽松。

她此刻一脸急切，跑得跌跌撞撞，看得人直提心吊胆，生怕摔倒就立时散成一堆骨架。

女人浑身无力，一路撑墙扶柱才能勉强快行，每走七八步就要抱住廊柱喘息一二才能继续前行。

此刻，她已来到廊边，脚下是两层矮小的台矶，她需得离开廊柱自行下去，可这对她来说难如登天，果不其然，甫一松手就立时摔滚下去。

她匍匐在地上，以手代脚将身体转换了方向，伸长手臂疾呼：“孩子，孩子。”

可她如叹息般的呼喊声实在微不可闻，连喊几声不曾有人有半分动作，喉间忽一阵不适，使她猛咳起来，咳得眼冒晶星，这才引起门首小孩的注意。

“娘，娘！”男孩忙又冲回院内，看着摔倒在地，唇角噙血的母亲却手足无措，因他想起早些时候，只是轻轻碰了母亲一下她就晕倒过去，眼下便不敢随意动弹。

“娘。”

他急得眼前漫起水幕，看见娘用瘦弱的胳膊支撑着身体，要缓缓起来，他这才敢动，忙将她上半身扶起，揽在怀中。

娘话音微弱，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刚毅：“儿，不要求他们，你记住，我们没有做错什么，你爹和你祖公更没有做错什么，你是英雄的后辈，北方才是故土！才是大汶朝所有朝民的家！”

男孩一脸惶然，相比于这个，他此刻更担心娘的身体，眼不停在娘唇角那抹殷红的血迹上望。

女人几无血色的面孔和双唇，让那抹血迹尤为鲜红刺目。

男孩声音颤抖：“娘，快别说了，我先扶您起来。”

“不！”女人忽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，竟一把推开了儿子。

男孩身子骤然后仰，双手撑住地，惊恐地看着母亲坚定的眼。

“我要你记住，永远记住！说话！”

男孩吓得忙点头，连声道：“是，是，儿子记住了，儿铭记在心！”

随着一声大喊‘儿记住了’，路云和猝然睁开双眼，惊得众人原本聚拢的小脑袋齐齐后撤。

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女人苍白的面孔，而是白洞洞的天花板。

余光瞥见几个人头，齐齐朝他望着，路云和缓缓侧首，看到并排站着的阿白、庄任氏、馨儿、银屏并另两个丫头和一个年迈的郎中。

郎中一身灰色文士长袍，白须白眉，见他醒转，浑浊的眼里总算有了些松快的光芒，对庄任氏道：“庄夫人，人醒了便已脱离危险，好生休养便是。”随后又举着个白色药瓶对阿白说：“庄小姐，此药外敷在伤口上即可，一日三次，劳烦代为转达。”

阿白点头应下，送郎中出门去了。

路云和好似受了什么刺激，从醒转过来便一言不发，脑袋偏向众人的方向，眼却自她们之间的缝隙里穿过，直愣愣地盯着她们身后的某一点，似不聚焦。

庄任氏倾身过来，温言问他：“路才人，你感觉如何？”

路云和并不作答，众人疑惑，纷纷顺他的目光望向自家身后，却是什么也没有，不禁更觉疑惑了。

阿白去而复返，行至庄任氏身前，虚福了一福，道：“母亲舟车劳顿，还未及休憩，他既醒了，余下的便由女儿来照顾，母亲不必担心。”

“也好。”庄任氏扶住馨儿胳臂站起身，目光淡淡自路云和身上掠过，走了出去。

庄任氏一转身，阿白便紧接着直起了身，看向路云和，目光由冷转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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