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. 夜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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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地人总是调侃澜城没有春秋，只有冬夏，乔诗远深以为然。

即使入了深秋，气候也没太大变化，大家依旧穿的清凉，海边依旧人来人往。

乔诗远觉得自己赚了，只用一条水晶手串就平息了一场风波。

后来她在校园里见过靳夏几次，他拥有了和报废的那台一模一样的相机，有次跟着班级上室外课，她看到他正俯身对着一朵花认真拍摄，阳光穿透手腕上的白水晶照在地上，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。

柳靖容也没再打扰她，仿佛从未在她生活中出现过。

后来姚静她们又去过几次唇臻，说柳靖容已经不在那里了。

浮萍般的天才歌手，就该远走高飞，留在一个十八线海滨小城是没什么前途可言的。

乔诗远倒是希望他真的走了，他就像上次被捉上来的那条海蛇，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，就被她及时处理掉了，若是等它反应过来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
渔季尚未结束，渔村仍然繁忙。

完成周末兼职后，乔诗远照例收拾东西回家，跟着乔溯一块出海。

刚进家门，就迎上乔溯一张黑的如平底锅般的脸，她正想问他怎么了，二楼吱呀一声，角落的门轻轻打开，靳夏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。

“小夏。”她佯装镇定打了声招呼。

看样子又是自己跑过来的。

靳夏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，大概是看到乔溯也站在院里的缘故，踟蹰几秒后又把门关上了。

乔溯压低声音气急败坏：“我看你这次怎么狡辩！”

乔诗远：“狡辩什么？”

乔溯：“那你说说，他怎么又来了？啊？你给我解释解释他戴的那串水晶什么意思，别说不是你的！”

乔诗远哑口无言。

之前发生的事她一直瞒着家里，乔溯并不知情，现在她的手串出现在靳夏手上，一时间确实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
“一时半会说不清楚。”乔诗远想了想说：“那手串算是，补偿吧。”

乔溯彻底震惊了：“补补补补补偿？你把他……”

“没有！”乔诗远手背往额头上一搭，神情倒是难得严肃：“我跟你保证，我跟他绝不会有什么，这点你大可以放心。”

乔溯一脸狐疑：“……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。”

乔诗远点点头：“没错，是有事瞒着你，只是现在不方便说。”

“爱说不说。”乔溯眼神鄙夷，一副爷不稀罕知道的表情，把外套往肩上一甩，临出门又走回来：“你跟不跟我说无所谓，不过你要是有点良心，对人家没意思趁早说清楚，别当渣女吊人家胃口。”

乔诗远听得想笑，明明上一秒还气急败坏，下一秒就跟人家共情上了，男人啊。

她抬眼看楼上紧闭的门，觉得也是时候跟靳夏好好谈一谈了。

过了一会儿乔溯给车加油回来，叫她一道去市区送货，一来一回天色已暗。

晚上在小院儿里吃完饭一直也不见靳夏再出来，乔诗远思来想去，捡了点烤串蹑手蹑脚上楼，敲了敲房门。

无人回应。

她不放心，轻轻一推，门开了。

房门压根没锁，屋内整整齐齐，被褥丝毫未动，新相机就明晃晃摆在桌上，双肩包靠在柜子边，东西都在，只是人不见了。

按说靳夏去哪跟她没关系，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，好几次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，又劝说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
她正在院里发怔，乔溯哈欠连天的边穿着外套边从自己房间走了出来，看样子像要出门。

“大晚上的，去哪啊，哥。”

“有个收据单落船舱抽屉里了，明天早上送货还要用呢，我去拿一下。”乔溯明显不大乐意出门，大概是小时候她淘气，总用水鬼的故事吓他的缘故，他对黑暗本能的畏惧，上个厕所都得拿手机照明。

乔诗远从椅子上站起来：“我去拿吧，刚好想出去散散心。”

乔溯一挑眉，爽快地把车钥匙扔给了她。

-

夜晚的码头一片寂静，上百艘渔船整齐停泊在岸边，海面静的没有一丝波澜。

远方起了雾，模糊了与星空的交界，若是这时候起帆远航，说不定能直接开到星河里。

靳夏就坐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，脚下是细软的沙滩，再远就是一排排壮观整齐的渔船，几百米之外的灯塔被浓雾笼罩，像一个巨大的灯泡悬在夜空之上。

海风徐徐吹来，撩动他的发梢和眼睫，却无法动摇他看向远方时忧郁的目光，年轻的少年眼神空寂，低头摊开掌心，一串晶莹剔透的白水晶正安静躺在其中。

凉意透过肌肤浸入骨髓，是深海的温度。

在靳夏印象中，自己似乎从没有对哪样事物如此执着过，世人口中的美好在他看来不过是镜花水月，都不是他内心真正想要的。

唯独那天在海洋馆，隔着玻璃对他微笑的人鱼公主，让他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自己的心也可以跳的那么快，见到她的那一刻起，他才有种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的感觉。

他也明白，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，就像两条永远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，自顾独行，如今他能得到她短暂的怜惜，以及这串白水晶，已经足够了。

靳夏将手串重新套回腕上，无声一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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