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. 第 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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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以宁将陆淮之引到沈府门前，停下脚步，微微屈膝，道：“今日还要多谢陆指挥救命之恩。”

“不必，”陆淮之简短地说，“那两个假和尚是必然要带去廷尉处审讯的。”意思是救她不过是顺便的事情。

沈以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。

“沈姑娘还有什么要说的吗？”陆淮之声音清越。

“只是觉得陆公子有些熟悉，却又说不上来什么时候见过，”沈以宁笑了笑，“也许是前世有缘吧。”沈以宁语气轻松，但她却在仔细观察陆淮之的表情。

四周静寂无声。月光如流水，静静地倾泻在他们身上。

“沈姑娘难道也相信这些吗？”

沈以宁立刻察觉到了一丝不同：“为什么是‘也’呢？”

陆淮之轻笑：“若是前世有没有实现的事情，那不就会期望有来生么？”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，轻飘飘绕了过去。

沈以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接着，嘴角又挂上了她惯常的温柔笑容：“陆指挥慢走。”她从陆淮之这里是套不出话的，好生狡猾的人。

刚刚一路上，她就在自己琢磨，她下午坐在马车里时，怎么会梦到还没有发生的事情？既然如此，那她最近一直在做的那个葬身火海的梦，难道也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吗？

如果今晚还能梦见那个燃烧的房子，她无论如何，也要抓住屋外那个人扔进来的那件东西。直觉告诉她，那件东西一定与一个关键人物有关。

*

送走了陆淮之，沈以宁便向旧书房走去。

她终于能进旧书房了。在沈吉昌回来以前，这是她进旧书房的最后机会。为了这一刻，她在青龙寺搭上半条命也是值得的。

沈府的旧书房十年前是庄夫人所用，庄夫人喜爱书法，当时便在沈吉昌书房的旁边另外给她辟了一个小院子，给她放些收藏。庄夫人死后，这里就成为了禁地。为了保持书房原样，沈吉昌不准任何人进出，连沈以宁变着法软磨硬泡都不行。他出征时，书房钥匙交给了宋氏保管。

宋氏就算拿着钥匙，她也绝不会知道庄夫人都将要紧东西放在旧书房的哪里。但沈以宁知道，旧书房中有个单独的匣子，庄夫人过去便在里面存放自己的私人信件。

她小的时候，便会绕着庄夫人的膝盖，声音软糯地叫：“娘，你在看什么呢？”

庄夫人俯下身子，摸了摸沈以宁的羊角辫子，柔声道：“这是你舅舅写给我的信。”庄夫人的手温暖而柔软，沈以宁睁大眼睛，好奇地问：“舅舅不是一直在冀州吗？”

庄夫人耐心地说：“对啊，冀州写的信，也能寄回京城的。你看，你舅舅这么多年，给我写了很多信。”她从柜子中拿出一只红木匣子，将它打开，里面已经积攒下来厚厚一沓信件。

沈以宁踮起脚，想看得更清楚些，庄夫人却将匣子收了起来，笑道：“都在这里了。这个秘密啊，连你爹爹都不知道，只有阿宁知道。”

沈以宁弯着眼睛，笑眯眯地说：“爹爹说，下一次会把我也带去冀州，这样，我就不会一天到晚吵着要见爹爹了。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见到舅舅了！”

庄夫人蹲下身子，将视线与沈以宁齐平，微笑道：“是啊，你舅舅可宠着你了。”阳光洒进窗棂，庄夫人的轮廓仿佛被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。

那层暖光从此就深深映在沈以宁记忆里。之后，她便与沈吉昌一道去了冀州。没过多久，燕人大举进攻，庄胜身死离阳。沈吉昌在阴平关阻止了燕人的进攻后，与卫平一道班师回京。沈以宁回来后却见到了日益憔悴的庄夫人，十天后，庄夫人自尽。庄夫人的书房自此也就封上了。

沈以宁知道，庄夫人的私人信件都放在旧书房的暗格里，母亲那天教过她如何打开那个暗格。沈吉昌回京的日子近在眼前，她借着要拿徽山墨的借口从宋氏那里拿来了旧书房的钥匙，她这次一定要拿到那个装着信件的匣子。沈吉昌回来后，肯定是不会让她进旧书房的。

庄胜写给妹妹的信里，一定会记下当年离阳的事情。

“咔。”锁落了。一股烟尘的气息扑面而来，呛了沈以宁一鼻子灰。她这咳症这两年确实越来越严重了。

沈以宁点亮了蜡烛。

旧书房还是当年的模样，完全没有改变。只是物件上面都积满了灰尘，一只蜘蛛匆匆忙忙地从柱间爬过。

沈以宁小心翼翼地走向书柜。她脚下的木板地面发出陈旧的“嘎吱嘎吱”声。

她将手中的烛台举高，火光映照出沈以宁清冷的脸。她是窄窄的瓜子脸，五官精致，虽然不施粉黛，又因为今日受惊而面色苍白，但却自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气质。正是这种气质使得她在京城贵女之中脱颖而出。

她喃喃道：“自上而下……第三格……”如今的沈以宁已经不需要再踮起脚去看那个柜格了。她莹白细长的手指轻轻在第三格柜子的貔貅后背拨了一下，只听“哒”一声，貔貅后面出现了一个暗格。

沈以宁将烛台凑近，暗格中，正是她一直要拿到的那只红木匣子。她为了搞清十年前离阳之变的真相，今天险些把命送在东山上。

信件赫然放在匣子里，信封已然泛黄。只是与沈以宁记忆里相比，信件的数量少了太多。

沈以宁长舒了一口气。这时，她却听到旧书房外传来嘈杂之声，隔着窗纸，她隐约能看到火光，像是有不少人。

宋氏果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她进旧书房。

门外传来沈玉容的声音：“妹妹这么久还没从旧书房出来，我这个做姐姐的带人来看看，可别出什么事情。”

沈以宁笑着推开屋门，道：“我刚找到东西，姐姐就来了，真巧。”

沈玉容身后站着一圈仆役。她冷哼一声，斜眼看沈以宁手中的红木匣子，道：“妹妹手上是什么，打开也让我这个做姐姐的见识一下。”

“这有什么好看的？”沈以宁柔声道，“旧书房的东西都是十年前的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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