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章
——现在可以告诉我，梦里是谁欺负你了吗。
——是顾清淮欺负我。
——是顾清淮错了。
他微凉的手指关节落在她眼尾，轻到不能再轻，像在照顾哭鼻子的小朋友。
她的眼泪簌簌落在他指尖，他看着越来越多的眼泪毫无办法又不知所措，唇角抿起生涩纯情，像个干干净净的少年。虽然他绝大多数时间都面无表情生人勿近，奈何那双浅色眼睛实在明亮，睫毛长而柔软，总有些乖而不自知，叫人一眼心动。
钟意想，自己没心没肺长到二十四岁，很少哭，天天笑，现在因为眼前这个人全部还了回去。
顾清淮见她眼神放空不知道又在想什么，在她鼻梁拧了下：“小哭包。”
语气是无奈的纵容的，也是宠溺的，他最后轻声道：“去睡觉吧。”
钟意还想再看他一会儿，可又实在找不到理由，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往房间走。
关上门，在顾清淮面前拼命压制的情绪折返，心疼和心动密密交织。
钟意想起那天深夜，自己在急诊遇到的武警战士。
“你跟我说怎么做，我来吧，”她眼睛一眨不眨，语气真挚得不行，“我也可以煮饭给你吃，我学东西很快的。”
作为一个黑暗料理输出机，钟意爸妈做饭的时候，从来都让南野看住她、不让她靠近厨房半步，这就导致钟意切土豆都切不好，刀一下去，土豆表面不平，直接滚开。
翌日周六，钟意调休。
钟意心神不稳，心跳已经完全乱了节拍，大脑一片空白下了刀。
那刀刃直接戳到她左手食指指尖，顾清淮看到时已经晚了，他夺下她手里的刀。
顾清淮切菜的手一顿，眉梢微抬。
他的味道他的声音他骨骼分明的手指，瞬间占据她所有感官。她在白天的光线下，清清楚楚看到他手背上一道一道的暗红，那些青紫的狰狞的痕迹像是被什么直接重重碾过去。
她急匆匆的脚步停下来，后背缓缓靠在墙壁，无声笑起来，眼睛是热的。
想起顾清淮手上的伤不能碰水，她又赶紧挽起袖子走到厨房：“顾清淮。”
钟意盼着夜晚快点过去快点天亮，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。
大概是因为顾清淮回来她揪起的心脏终于可以落回去，大概是因为知道他在所以她可以期待明天。
缉毒警察吗？
她好像只有小时候，和南野一起看警匪片的时候看过。
不就是个小土豆吗？如果是只整鸡，她都能给顾清淮表演如何整鸡剔骨，以及如何把开肠破肚的鸡重新缝合。
钟意脸埋进枕头，轻轻伸手摸摸自己眉梢、他刚才碰到的地方，后知后觉发烫。
那顾清淮的工作呢？也有这么危险吗？
顾清淮轻轻挑眉：“梨汤pro
max？”
在此之前，她从未关注过这个群体，从未想过太平盛世还有这样一群人，行走在刀尖之上，从不寄希望于明天。
顾清淮在她身后微微弯腰，钟意的每寸骨骼都条件反射一般僵硬起来，她的手不知道如何动作，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：“怎么连这个都不会啊。”
她睡得很饱一直到日上三竿，睁开眼空气里的细微浮尘都是暖色。
【南野：缉毒警。受伤是家常便饭，不死就是勋章。】
【钟意：你见过最常受伤最容易遇到危险的工作，是什么？】
顾清淮是回来了对吗？虽然一身伤，但人是回来了，对吗？不是梦？
那声音好听得让人毫无招架能力，温热呼吸都近距离落在她耳廓，她如果没有因为切菜弯腰，似乎能直接装在顾清淮怀里。
送来时血肉模糊，医院大厅的地上都是血，孩子在他牺牲的那一刻出生。
钟意瞬间炸毛，可是看到他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，又败下阵来。
厨房的电饭煲“叮”的一声从加热跳到保温。
【南野：他们打交道的都是毒枭毒贩，穷凶极恶的亡命徒、持枪拒捕都是常有的事。】
他一只手帮她按住土豆，另一只手提起刀柄，松松散散把她圈在了怀里，气息冷冽云淡风轻：“先切一个平面，平面朝下，就不会再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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